【剧本】烟火

游客

[淡淡的小提琴演奏曲，《梁祝》慢慢响起……
[西餐厅靠窗的桌。
晓芸：之文，这可是上海最高档的西餐馆之一了。而且，位置很难定的，何况今天又是圣诞夜。怎么样？不错吧！
之文：是啊，环境很好，晓芸，那边是外滩吗？
晓芸：是啊，白天的话，可以看见整个外滩的景色呢。晚上，只能看见外滩的夜景了。其实啊，来上海这么多年，我一直认为，上海最美的就是夜景了，你看的确很漂亮的，哦？
[勺子在咖啡杯里搅动的声音。
之文：是啊，我也很多年没有来上海了，我们这是在多少层啊？
晓芸：现在啊，38层啊。怎么了？
之文：怪不得哦，可以看的这么远！
晓芸：其实啊，昨天我们通了电话后，我已经定不到位置了。这是我的一个小姐妹十几天前就订下的，本来准备和她男朋友共渡圣诞夜的。我跟她说了你要来，她就让给我了。
之文：是吗？她认识我吗？
晓芸：不认识，哦！菜来了。谢谢啊！
之文：不认识？她为什么会将位置让给你啊？
晓芸：（嘻嘻）不告诉你，秘密。
侍应生：先生！小姐！祝你们圣诞快乐，这是我们店里送给你们的圣诞礼物，祝你们开心！
之文：谢谢！
晓芸：谢谢！唔，对了，之文啊，这次来准备待几天啊？我已经请了假，可以陪你多玩几天的。
之文：三天吧，最多只能三天，合同签了就得回去了。
晓芸：来，祝我们圣诞快乐！干杯！
之文：干杯！
晓芸：最近几年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，过得怎么样？
之文：还能怎么样，忙忙碌碌的日子，如一杯白开水一般，除了平淡还是平淡。
晓芸：你知道吗？那个时候啊，我们班好多女生喜欢你的，也不知道你最终娶了谁？
之文：呵呵，我啊，谁也没娶，专心做我的钻石王老五。
晓芸：（惊讶地）你还没有结婚？
之文：是啊，很奇怪吗？
晓芸：可是我记得当年听那个谁说，你和那个谁，谁……。
之文：（低沉地）水静是吗？唉，很久以前的事了。你呢？嫁人了？
晓芸：没有，没有人愿意娶我，呵呵。对了，我们上学那会，张涛你还记不记得啊？
之文：张涛？是不是喜欢拉胡琴的那个？
晓芸：哈哈，是啊，是啊。听说他和历史系的……
[谈笑声渐渐隐去

[聚会特有的杂乱声，伴随着悠扬的音乐……
[露台上
晓芸：到那边坐坐吧，这儿太吵了。
之文：好，呵！今夜的风好冷啊。
晓芸：那边没有风，还有咖啡喝，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吗？因为啊，我不开心的时候，都会来楼下的西餐厅大吃一顿，然后来这里吹吹风。
之文：怎么？今天你不开心吗？
晓芸：不是，我只是想带你看看我常来的地方，今夜如果不开心的话，那么，我这辈子就不会再有开心的日子了。
[拉门的声音
[杂乱声消失
[低低的萨克斯音乐声响起……
晓芸：坐那边吧，我常坐的桌。
之文：咖啡两杯，谢谢！
晓芸：听说今夜还有烟火晚会哦，可能是在午夜的。
之文：烟火？（短暂沉默）哦！烟火……
晓芸：怎么了？不喜欢烟火吗？一会在黄浦江的彼岸，一团团的烟火会带着呼啸，划破天空，然后绽放，五彩缤纷，一定很壮观的，很美的。而且，这样的景色会让我想起安妮宝贝的一本书，书名叫《彼岸花》。嘻嘻，你来的好巧啊，我有好些年没有认真地看过烟火了，今年可以认真地看了，还有你陪呦。
之文：晓芸，你知道烟火在绽放的一瞬间，的确灿烂无比，可你知道，烟火绽放了之后会带来这么样的一种痛吗？
晓芸：你说的话好深哦，我都没有听得懂呢？
之文：是么？那我就讲一个关于烟火的故事给你听吧……唔，这儿有酒卖吗？我只有喝着酒，才敢去回忆一些往事……
晓芸： Waiter，对不起，请给这位先生一杯酒。

[大学校园里
[广播里，周华健的歌《朋友》。"这些年，一个人……"渐起
之文：（大声叫）水静！水静！
水静：嘘！我马上下来。
之文：干吗呢？这么久啊？
水静：宿舍管理员不让出来，我扯了一个谎才脱的身。
之文：给。
水静：这都什么啊？
之文：必胜客比撒啊。
水静：呵，呵呵呵呵。嗨，夸张了啊，半块比撒用得着包成这样？这么厚的报纸？不说的话，我还以为是一大粽子呢。
之文：还说呢，我排了半天才买到的哦，今天人特多。再说了，不这样包，给我们宿舍那几个饿死鬼投胎的看到的话，估计这会也就剩一包装袋了。
[撕报纸的声音
之文：好吃吗？
水静：（甜蜜地）唔！给，你也吃。
之文：毕业分配的事办的怎么样了？你爸怎么说？
水静：他说让我到他们局里当办公室办事员。
之文：呵！那好唉。工作又轻松，薪水又高，指不定哪天还给你提一副局呢，那样的话，那局可就被你们家承包了嘿。
水静：别贫嘴了，再说我又不去。
之文：不去，你疯了？这么好的工作，别人想要还没呢,那你想去什么单位啊？
水静：学校大门口的通知看了吗？
之文：什么？食堂菜谱啊？
水静：你就记得吃，我说的是动员到大西北任教的通知。
之文：嘿，你别告诉我，你要去那啊？
水静：怎么了？那不好吗？西部的孩子多苦啊，去那是我的理想唉，我都决定了，表格都填了，交上去了。
之文：嘿－嘿－嘿－嘿，玩笑开大了嘿，我跟你说正经的，甭跟我瞎掰。
水静：谁跟你掰了，我说的都是真的。
之文：（着急地）我看你真是疯了！那，那我可怎么办啊？
水静：什么你怎么办？随便你啊，爱去不去。
之文：可是……。
水静：我也知道，我也没要你去啊。你爸去世早，你妈身体又不好，得有人照顾，你就留下来得了。
之文：可是我们……
水静：别可是了，再说我又不是不回来。等我回来的时候，指不定就一村姑模样，你还会喜欢我吗？我可不管，到时候你可要娶我哦！
[周华健的歌《朋友》"朋友一生一起走，那些日子不再有……"渐隐

[校园食堂
[喧闹声渐止
校领导：各位同学，请静一静，请安静。今天呢，在此，我谨代表全校的教职员工，工作人员，以及全校同学向此次支援西部教育事业的各位同学，表示最崇高的致意，国家谢谢你们，社会谢谢你们，学校谢谢你们！
[掌声响起……
校领导：我知道，今天有很多同学前来送行。在这，我也不扫大家的兴致，我宣布，送行宴会正式开始，大家共同举杯，祝明天赴西部的同学，一路顺风。
[掌声响起……
[喧闹声，碰杯声……
[音乐声渐起，喧闹声，碰杯声渐隐
之文：水静啊，不知道今日一别，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你？我的心里好难受。
水静：你没喝多吧，又不是生死离别，搞得这么伤感干吗？我还是会回来的啊。
之文：这还伤感啊？你没见东子的女朋友眼珠子都快哭出来了，像奔丧的一样。
水静：你就少损两句，积点德吧。不过说真的，我倒还真是有点想掉眼泪了。
[水静的抽泣声……
之文：（认真地）水静，让我再抱抱你吧！从明天起，我就不再你身边了，你可要学会照顾好自己。记得早饭要吃，西部冷，平时多穿点衣服，别着凉，啊？还有啊，平时有空多打电话或者写信回来啊。
水静：（哭泣着）嗯，我知道，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，倒是你要小心你的身体，平时胃药要记得吃啊。
之文：（哽咽着）我知道。
水静：（哭泣着）过几年我就回来，你可要等我啊，等我回来娶我啊!
之文：（哭泣着）我会的，我一定等你回来，一回来，我就娶你。
水静：（哭泣着）之文，我舍不得离开你啊。
[两个人抱头痛哭
之文：（哭泣着）水静，我有东西要送给你。小时候，我们家很穷，过年的时候，看着人家燃放烟火，我就好羡慕，我一直最喜欢烟火。从那个时候，我就发誓以后成家后，我要和我的新娘，看上一整夜的烟火。我今天买了好多，我想，够我们看一夜的了。
水静：（哭泣着）好，我们看一夜的烟火
[燃放烟火的声音……渐隐

[低低的萨克斯音乐声响起……
晓芸：之文，其实，我记得那一场烟火，那一夜，我就站在你和水静身后不远的地方。
之文：是吗？那一次，是我生命中第一次看着烟火流泪。水静也是随着烟火的灿烂，而离开的我。

[火车站台
[喧闹声起渐止
[吴奇隆的歌《祝你一路顺风》"那一天，知道你要走……渐起
之文：水静，包拿好，到那记得给我打电话，没电话记得给我写信啊。
水静：（哭泣着）嗯！
之文：东子啊，你小子可要帮我照顾好水静啊，要不，要你好看哦。
东子：（顽皮地）放心吧您嘞！保证完成任务。
水静：（哭泣着）之文，放心吧！没事的，你就回去吧，车快要开了。
[火车汽笛声……
水静：我走了，之文，我会想你的。
之文：（大声地）我也是。
[火车开动的声音起……
[火车汽笛声起渐止

[低低的萨克斯音乐声响起……
晓芸：那你和水静的后来呢？
之文：后来我和水静之间一直保持着书信来往，水静告诉我，那里除了山还是山，为了寄一封信，往往得走上两天的路程，才可以到镇上的邮局。那儿的人很穷，许多孩子都没有学上，她所在的中学一共也就六十几学生，但是孩子都很淳朴。
晓芸：那每年过年的时候，水静有回来过吗？
之文：没有，一直都没有，由于邮寄的不便，我们只通过三四封信，之间我给她寄过钱，寄过衣服，寄过书、方便面……。反正只要是可以寄的东西，我都给她寄。直到有一天……

[音乐起隐
[电视机里声音，"今天的新闻联播到此结束，谢谢收看，我们明天再见……
张大妈：（大声叫喊）之文～，之文～。
[关掉电视机的声音。
[开窗的声音。
之文：唉，谁啊？哦，张大妈啊，您叫我有事吗？
张大妈：之文，你下楼来啊，大门口有两个孩子找你，你快点啊。
之文：孩子？哦，我这就下来。
[下楼梯的声音。
之文：张大妈，孩子呢？
张大妈：喽，就他们两个。
之文：哦，谢谢你啊！张大妈。你们是？
男学生：（却生生地）叔叔，你是叫张之文吗？
之文：是啊。你们找我有什么事？
女学生：您认识水静老师，是吗？
之文：（激动地）水静老师？你们是？水静的学生？
男学生：你真的是张之文叔叔吧？
之文：是啊。喏，这是我的工作证。
女学生：（小声的）应该是了。
之文：你们找我有什么事？你们从哪来？是水静带你们来的吗？你们水静老师呢？
女学生：（哭泣着）你说吧！
男学生：之文叔叔，可算找到你了。
之文：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？
男学生：（哭泣着）之文叔叔，我爸说了，叫我找不到你就不许回去。
之文：别哭别哭，坐下来，喝点水吧，有话慢慢说。对了，这么晚了，都还没吃呢吧？我去给你们买点吃的……
女学生：（抽噎着）叔叔，我们不饿，我们自己带了馍。
男学生：之文叔叔，我们这次来，一个是因为我们考取了这里的大学，另一件是……
是把水静老师的东西带给你。
之文：（笑着）哦，是吗，那我可要好好谢谢你们，怎么？水静老师这次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吗？她在你们那还好吧？
[两个学生放声痛哭
之文：唉，这是怎么了？你们俩干吗老哭啊？发生什么事了？
男学生：（哭泣着）这一次，我们把水静老师的东西都带来交给你，这是水静老师吩咐我们的，除了水静老师的书，别的所有东西就都在这个包裹里。
女学生：（哭泣着）叔叔，您看看，少不少什么？
之文：这是怎么了？是不是水静她？
女学生：（大声哭泣）之文叔叔，水静老师她死了，她死了！嗯～嗯～
男学生：（哭泣着）是啊，之文叔叔，水静老师那天就是为了救我才会掉下山谷的，之文叔叔，我对不起你。
之文：（急，大声地）慢慢说，你们刚才说些什么？快，重说一遍！
男学生：（哭泣着）水静老师她死了，那天我们从镇上买了书，我们几个同学和水静老师背着书回村，我走在水静老师的前面，由于刚下过雨，路很滑，我一不小心滑了一跤，眼看就要滚到山谷中，水静老师推了我一把，我才没有掉下去。可是，水静老师她……
女学生：（抽噎着）我们村的人半夜才在山谷中找到了水静老师，她要我们有机会把她的东西都带给你，并要我们代她向你说声对……对……不起。后来大家把她葬在了太阳坡上，因为以前老师说过，她喜欢那里的阳光……老师还说，叫你不要再等她……
男学生：水静老师经常跟我们说起，说她见过最美丽的东西，就是和你曾经看过的烟火。
她临走前还惦记着烟火呢，所以，我们今天为她带来了烟火。
[燃放烟火的声音……渐起
女学生：（焦急地）之文叔叔！之文叔叔！你怎么了？你说话啊？快来人啊！
张大妈：之文，之文啊！怎么了？
男学生：叔叔，醒醒！
张大妈：（出门大声叫喊）快来人啊！快来人帮忙啊，之文昏过去了……
[燃放烟火的声音……渐隐

[低低的萨克斯音乐声响起……
晓芸：（伤感地）对不起，我不该问这么多，惹了你的伤心往事。我没想到，水静她……
之文：没事，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。何况，今夜我又喝了这么多的酒，早已经分不清是因为酒的缘故，还是泪水，让我的眼睛如此湿润。
晓芸：（抽噎着）你是真的落泪了！
[燃放烟火的声音……不断响起
[远远的传来欢呼声
之文：圣诞夜了，看！烟火绽放了，也不知道水静在天堂过得好不好？唉！晓芸啊，你说，水静在天堂可以看见这场烟火表演，可以看见我吗？
晓芸：（抽噎着）可以的，一定可以的，她可以看见你为她流泪，为她买醉。
之文：这次回去后，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西部那个叫太阳坡的地方看看水静的坟墓，从来都没有去看过呢，我要给她再燃放一次烟火。
晓芸：（哭泣着）之文！
之文：呵，好啊，下雪了，晓芸，你知道吗？水静也是爱看雪的！
晓芸：之文，我决定明天就辞职，然后陪你去看水静，为她点燃属于她的烟火。
[凄婉的音乐慢慢响起
[燃放烟火的声音……慢慢隐去

<全剧终>